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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8章 制度慣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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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月的海風還是很冷的。

在公元313年,黃河的水還算清澈,中下游並不洶湧,很平緩地湧入渤海。

在東漢初期,漢明帝派人一位叫王景的水工治理黃河,只用一年,他就修起了千裏河堤,穩定了這條游移不定的暴躁母親河,隨後八百年,黃河都未再改道,一直到唐朝,母親河才因含沙量太大,成為地上懸河而沖出河堤,開始了對中下游一帶持續千年的家暴。

如今,黃河下游就是青州與冀州的分界線,黃河北方在魏瑾治下,南方則在一名名叫曹嶷的反賊手中。

六七年前,曹嶷跟著青州巨賊王彌一起造反,被茍晞打敗後,又覆起,隨後跟著王彌投奔了匈奴。

得到補充的糧草和兵員,他又回到青州,和大將軍茍晞打得火花四濺、屢敗屢戰,到後來,在兩年多前生死一戰時,上天刮來一陣怪風,對面的茍晞主力在逆風局中睜不開眼睛,被他順勢殲滅主力,茍晞被趕走,他占據了青州。

隨後的兩年,他的日子過得就很滋潤了。

因為渤海郡歸了上黨治下。

青州的範圍基本和後世的的山東半島重合,是渤海到南邊貿易的必經之路,如今的船舶沒有遠洋能力,遇到外海兩三米的浪就會GG,更因為貨艙不大,食水需要就近補給,因此航線都是沿著海岸線走的。

山東半島就像一把利刃插入黃海之中,從江南到渤海,幾乎有一大半的海岸線都在青州,曹嶷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,船舶經過時,至少要上供一半的利潤入他手,否則扣船扣貨是輕的,殺人越貨都是常事。

人有逐利本能,青州也發展出一只船隊,在渤海封凍的情況下,從陸地上運來渤海郡的商品,再從南邊的青島港送貨,其中暴力,何止十倍百倍。

靠著這賺來的錢,曹嶷在青州治所旁邊,建築了一座新城,起名廣固城,當起了青州的土皇帝。

但這種生活其實並不安穩,他自己也明白,在亂世之中,局面千變萬化,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翻車了,尤其是北邊還有渤海公這種龐然大物,兵強馬壯,治下富庶豐饒,別的不說,鮮卑四部如今都聽她號令。

那可是加起來有四十萬鮮卑鐵騎啊!

更不用說北方本身還有重鎧騎兵這絕世殺器,有這種鄰居,實在讓人睡不安穩。

所以,魏瑾發來討逆檄文時,他一邊有種靴子終於落地的安穩感,又有一種肺都氣炸的憤怒。

檄文裏說什麽,說他派人越過了黃河,前往冀州掠劫???

這是什麽情況,他早就吩咐過,不要越過黃河,不要惦記渤海郡嗎?

這兩年,因著海貿之利,他可沒有虧待過治下啊!

再者,他平時都趕著給渤海公送禮呢,就怕那女人惦記他,如今居然有這種事,這些人一定是石勒派來的奸細吧!

肯定是了,前幾日他和石勒因為濟北起過沖突,所以勾結自己的治下,就趕著給他送葬呢?

不不不!

曹嶷幾乎是立刻就肯定下來,這事不是他手下人幹的,對!前些日子,石勒的潰兵逃到了他領地裏,被他追趕,所以這支潰兵情急之下越過黃河,去傷了冀州郡縣!然後發現冀州軍不好惹,所以又跑回來了。

肯定是這樣!

他還可以將這只潰兵都抓到,人頭送給渤海公,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和石勒的卑鄙。

想做就做!

曹嶷幾乎沒有一點耽擱,立刻就派人去辦,把這口鍋狠狠地扣在石勒頭上。

當他自己的辯書發出後,魏瑾順手就把這辯書送給了石勒。

石勒氣得當場大罵曹家小兒不是東西,然後又給北方送上禮物,表示這事和我沒關系,你可別被曹嶷那混賬欺騙了,視頻還被UP主日天哥錄下來,還幫著添加他那羯語土罵字幕,點擊特別高。

這事魏瑾看得就很下飯,但並不準備放過曹嶷。

拿下青州,已經是定好的戰略了。

做為渤海要沖,青州既產糧,也是優秀海貨、鹽場的所在,同時海岸線極長,沿途的威海、煙臺、青島是地勢緊要的優良港口,人口也多,放在曹嶷手下,太過浪費了。

而徐策在得到將要出兵青州的消息後,整個人都一反先前默默無聞的平凡模樣,整個人瞬間就亮了起來,好事的玩家在傳答消息時,專門的錄下了徐策的反應,那一瞬間的笑容變化被截圖做成了網上大火的表情包,配字“天啦嚕”“狂喜亂舞”“我也有這麽一天!”“人民當家作主了!”“我、徐策、打錢!”“人生的希望”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……

這些都影響不了徐策堅定的信念,他研究了青州一帶的地形,甚至親自打飛的去了後世山東廣固城的遺址,研究了歷史上的天氣、水文、曹嶷的兵力、以及後來他怎麽輸給石勒……

然後連夜上繳了一份萬字的詳細作戰計劃書,表示只需要一萬鐵騎,就可以南下青州,為女神開拓疆土!

魏瑾將這計劃書暫時扣下,沒有說批,也沒有說不批。

“再等兩天。”渤海公興致勃勃地對單秘書解釋,“曹嶷的手下私自勾結士族,影響土地開墾,我需要先處理樂陵郡勾結亂匪的士族,殺雞儆猴,至於曹嶷,只是順帶,不急於一時。”

嗯,徐策雖然沒有肝娘秀兒那樣絕頂的聰明,但應該能明白她的意思。

單謙之有些無奈地搖頭:“這些小事,你拿主意便行,晉帝的事情,你準備怎麽辦?”

魏瑾微微皺眉。

晉帝,就是那位被匈奴俘虜的可憐皇帝,他在匈奴皇帝劉聰手裏擔驚受怕了兩年,就在今年正月時,劉聰讓他穿上青衣,作奴仆打扮,在朝廷的宴會上為自己倒酒。

在場有晉朝投降匈奴漢國的舊臣,看到舊主受辱,當場大哭。

劉聰對此非常反感,覺得這些舊臣說不定還心向舊主,於是在二月初一日,將晉帝毒殺。

所以,從現在開始,晉朝已經正式沒有了皇帝,魏瑾又不願立吳王父子為帝,便有幽州世族提議,讓她早日成親,生下繼承人,然後立個傀儡皇帝,行呂後之事。

至於女帝之事,他們倒不是沒想過,而是不敢提——女子莫說稱帝,便是稱王,也是古今未有之事,遠的不說,就說八年前寧州(雲南)大亂,那位十八歲的李秀將軍一力平定寧州,功勞極高,暫時成為了寧州之主,所統領五十八部夷族皆服其治,深得百姓擁戴,使州民安肅,海內清晏,其威勢不輸魏瑾。

但這又如何呢?

只過了兩年,朝廷就讓李釗接手了她的權力兵卒,只可惜李釗無能,弄得天怒人怨,而如今寧州已經大亂五年,還不知何時是個頭。

這種情況下,誰要提出讓魏瑾稱帝,誰就是眾矢之的,這是屬於對千百年來男尊女卑的道德倫理的背叛,誰都不敢冒頭。

更重要的是,魏瑾已經快二十三歲,卻未婚配,又未有子嗣,其將來幽州之權會落到誰手裏,誰又說得清,所以這些日子,大家最多就提的就是她的終生大事,以及子嗣之事。

晉帝死後,這種催婚簡直達到一個高潮,讓人心煩不已。

“如果你實在找不到人嫁,”單謙之看她煩躁,平靜地幫忙,“我可以幫你,薪資的話,打個九五折就好。”

“不!”魏瑾斷然道,“我這麽漂亮的姑娘,嫁你是是你賺了,怎麽能要錢?”

單謙之挑眉:“按這個說法的話,姑娘,你沒我長的漂亮。”

於是話題無法進行下去。

真是太討厭了,這男人,怎麽就不和她談談愛情呢?

魏瑾淡定地轉移話題:“先不說這個,將青州拿下,需要多少士卒,準備糧草吧。”

313年2月底,青州北邊的樂陵郡霜期過去,土地解凍,春耕的準備已經開始進行。

大量的農民下田,他們卷著褲腿,赤著腳,有些光著膀子,汗滴禾土,認真地為自己的土地勞作。

種棉花和黃豆時,犁地只是最基本的,還要用鐵耙將大塊的土敲碎,田裏的基肥要備起來。種冬麥的,要為冬賣返青準備肥水,水渠要疏浚,免得被淤泥堵塞,土地是最不能糊弄的,錯過了農時,那這一年就難過了。

他們都是從青州、兗州逃來的,種子是田事官處買的,農具和牛都是找官家租借的,農具還好,壞了可以換,牛就不同了,在牽走牛時,田事官都量好了牛的腰圍,要是瘦了超過一半寸,那下個農時就借不到了,要是牛病了,得付藥錢,如若死了、丟了,就得服役賠償。

所以他們為牛準備了幹凈的水,曬過幹草、甚至還有他們舍不得吃的豆子。

雖然前些日子有青州賊攻來,但都影響不了他們勞作的熱情,不就是死了幾十個人麽,哪怕亂匪入村不死上幾十個,這次郡中軍卒只要了半天就趕了過來,已經是讓他們覺得夢幻般的速度了。

更不用說家裏有死人的,直接就給土地做撫恤,看得讓他們眼紅。

“樂陵背靠渤海郡,直接與青州接壤,發展的並不是很好。”徐策走在道路上,對來調查案件的玩家說。

曹嶷文化水平不高,當然也不怎麽會治理地方,而渤海郡的傳說,早就被沿途的海商吹得大象都飄了,讓在青州因為蝗災、兵災、風災快過不下去的庶民們無比向往。

於是,每月都有大量的青州庶民渡過黃河,逃入冀州,這年頭,人口是財富,樂陵便有大量士族將這些流民收納於治下,成為隱戶,在這裏,連最小的士族都有上千口的僮仆,他們修築塢堡,開墾莊園,在這裏,儼然便是土皇帝一流。

但當均田制下達後,只要的開墾荒地,那就是自己的,冀州的勞役、田稅都極少,丁口錢更是不收。

有這樣的日子,憑什麽讓他們當奴仆呢?

徐策沒有出兵的日子,就在各地幫助這些流民逃奴開墾土地,敲打士族別找麻煩,給他們家定的生活。

超有成就感。

希望得到誇獎,讚美,以及挑剔也行。

但身邊那來查案,號稱是警察出生的玩家卻好奇地問:“徐哥,感覺你和肝娘拿到第一後,身上那萬年賠跑的BUFF被破掉了啊,以我的專業直覺,總覺得不簡單,能說說你為此付出了什麽代價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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